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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本无我 青春长与君———记北国剧社起源


▲1986年1月10日,北国剧社成立大会

▲曹禺先生为北国剧社题字

▲《第十二夜》剧照


  “中国之有新戏剧,当自南国始”,而自京师之有戏剧,当自北国始。北国剧社,历经三十余载的岁月,有着辉煌的历史。其在创立之初,就在北师大、中国,甚至世界上成就了许多个第一。孕育北国剧社之灿烂的,是北师大人对戏剧的向往,也是那个年代对教育的深刻理解。
北师大人,浑身是戏上世纪80年代,面临“鲁郭茅巴老曹”式的单一文学教学困境,教学改革应运而生,文学教学进行了细分,被划分为了小说、诗歌、戏剧、散文四种体裁,黄会林先生教授戏剧课程。为了真正将戏剧与教学充分结合,黄会林别出心裁,要求选修她戏剧课的同学期末既可以答试卷,也可以交剧本,只要交的是自己写的没有抄袭的剧本,期末成绩一律加十分。结果学生们共交了60多个剧本,老师特别得意,“我们年级,是人就能写剧”。
  两位老师和学生们对这60多个剧本进行了日夜不休的热烈讨论,最终选出了六个剧本,并由学生们自编、自导、自演、自配舞美,在紧迫的时间里排演出了四个剧本。
  演出时间刚好是两个考试周之间的一个礼拜六,由于临近期末学业繁重,学生们担心会没有观众。黄会林宽慰他们说:“来一个人也要演,哪怕是厨房大师傅来也是好的。”殊不知,演出当天,演出地点的敬文礼堂竟然挤进去了700多个人,全校师生热情似火。
  演出结束时,天突降大雨,雨水漫过小腿,应邀来观看演出的戏剧界前辈来时骑着自行车,去时只能扛着自行车离开。但在那之后,他们都颇富热情地对这一事件大加赞赏和宣扬。因为在那个时代,大部分剧团都不再演戏,就连中国戏剧界都认为 “中国话剧要死亡了”。就在此时,北师大出现了一批业余的会演戏的学生,给了中国戏剧界一个莫大的惊喜。
  得益于此,时值国际莎士比亚戏剧节在中国举办之际,有人提议让北师大的这批学生在戏剧节演一些片段,做其中的“一朵小花”。但学生们表示,要演就演全剧,不能演片段。因此,为了说服剧协,黄会林向剧协许诺“排成了就让我们演,排不成就取消”,最终取得了排演全剧的资格许可。
  但仅靠戏剧课程并不足以排演莎士比亚全剧,因此决定成立剧社。消息一发布,就有三百多人报名,黄会林邀请了中央戏剧学院、北京人艺、中央实验话剧院的院长和专家为学生们主考,最后留下了50个男学生,50个女学生。
  1986年1月10日,一个礼拜六的晚上,北国剧社正式成立。与会的人员热情似火,其中包括许多业界知名人士,如文化部原副部长吴雪,中国戏剧家协会副主席刘厚生,著名剧作家吴祖光、黄宗江、兰光,中国戏剧家协会副主席兼中央戏剧学院院长徐晓钟,北京人民艺术剧院副院长苏民等等。姗姗来迟的黄宗江大师在看到这个场面的时候,惊叹道:“这难道是剧协主席团在开会吗?”
  从一个课堂的戏,到一个剧社的剧,北京师范大学自此有了一个北国剧社。
  北国人,满腔热忱北国剧社成立之后,老师和社员们正式开始为国际莎士比亚戏剧节作准备。为了推陈出新,黄会林和绍武大胆创新,决定用角色反串的形式来演绎《第十二夜》,即整场剧的全部男女角色都由女学生来饰演;同时,为了让男生也有展示的机会,又同时排了全由男学生出演的《雅典的泰门》。在当时,《第十二夜》从未以反串的方式展现,《雅典的泰门》从没在中国演出过,前者是世界首创,后者是中国首创。
  剧本确立后,时逢寒假,但北国剧社的全体成员留校排练,没有任何怨言。学生们退掉了回家的车票,纷纷集中入驻到宿舍。宿舍门口有个大镜子,学生们每晚排练完后都会在这面镜子前练习姿势直到深夜。“学校吹熄灯号,北国剧社起床”,学生们对此都心照不宣。
  黄会林对学生们还有几条规定。第一,离开化妆室前一切归位,不留任何垃圾。这个优秀的习惯使北国剧社名声在外,以至于从那以后首都剧场一度允许北国剧社的学生随意出入,因为这些学生有“规矩”;第二,不许挂科,只要有一门不及格就自动退出剧社;第三,不许说脏话,不许衣冠不整。对于这些规定,学生们都做得很好。
  剧社要排演两个剧,但每个剧只有5000元的经费,只能尽量缩减日常开支。每每晚上排练到很晚,黄会林总会回家煮一大锅挂面,再卧几个鸡蛋端到排练室,每人一碗,作为辛劳过后的夜宵。为了准备演出服,师生们买来了布店里五毛钱一个的包袱皮布,在煤气灶上自己进行染色,就连去新街口买东西也是徒步前往的,连五分钱的公交车费都不舍得花。
  在几乎没法支出任何报酬的情况下,剧社还吸引来了诸多业界专家的参与,如聘请了包括曹禺、吴祖光等人在内的专家顾问,其中欧阳山尊大师热情高涨,尽管已经年迈,他还是强烈要求加入顾问团,他说道:“我招之能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你必须把我加进去。”
  还有塑造了《第十二夜》中完美反串妆容的廉可钦大师。她塑造的造型十分逼真,其中扮演托比老爷的是生物系学生潘岛,她父亲前来观戏的时候,竟从头到尾都没有找到女儿在哪里。扮演奥西诺公爵的史小红,在演出后甚至收到了女学生的求爱信。“廉老师太喜欢我们的孩子了”,她甚至在晚上下班后把中央歌剧舞剧院里的头套、服饰偷偷拿出来借给北国剧社使用,第二天上班后再还回去。而对于报酬,廉可钦大师只索要了一个北国剧社的社员证,别无他求。
  还有巧夺天工的舞美专家。即使每部剧只有1500元的舞美经费,他们还是制作出了精美的舞台道具:用布条挂起来的石柱、雕刻精美的两用屏风、把塑料包装绳刮起毛制作成 “鹅毛扇”等等。
  “这些人没讲任何报酬,我一分报酬也没有,也没法给他们,(他们)就是想做这个事业,想支持学生,想发展中国的话剧”,黄会林如此说道。
  戏剧节来临,自信满满的学生们要求在首都剧场这个顶级殿堂进行表演,剧协给予了许可。整个演出有条不紊,其中操纵灯光的是当时数学系一年级的丁捷,她毫无纰漏地完成了在首都剧场三层高顶上的灯光控制。北京人艺的舞美负责人十分诧异,“我们培养一个灯光师要三个月以上,怎么我跟你们的孩子一说她们就会了?”
  饰演小丑的于海英(现在温哥华任外交官)需要在舞台上打滚翻跳,演出结束后外媒采访她说,演小丑这么辛苦你后悔吗?她自豪地回答说,“全世界莎士比亚戏剧里的小丑,由女大学生出演的,我是唯一。”这句话随后也被外刊登载出来。“大道本无我,青春长与君”
  《欧洲时报》、《京报》、《香港中报》、《美国中报》……国内外大小报刊都在报道“女大学生编织五彩图”“莎士比亚戏剧在中国”“学生军,演大戏”等等。时任北师大党委书记的方福康刚好在上海出差,竟在其入住的酒店里发现了一份整版刊登了北国剧社新闻的《中国日报》,他激动地把这份报纸拿了回来,因为“北师大从来没有整版上过《中国日报》,这是第一次”。
  演出还得到了上级领导的高度肯定。时任中宣部部长的朱厚泽和文化部部长王蒙亲自到场观戏。时任中共中央总书记的胡耀邦也对此活动发表了讲话,并在随后出访英国时将北国剧社的剧照作为礼物送给了伊丽莎白女王。后来英国莎士比亚环球中心还向北国剧社索要演出材料,以用作收藏。
  一夜之间,“北国剧社,不是北京师范大学的业余戏剧团”的美誉传播开来。
  一炮打响后的北国剧社并没有停止前进的步伐。之后又陆续参与了曹禺、田汉纪念活动等,其中在上演田汉作品时,田汉儿女上台含泪感慨,“直到父亲去世我们都没见过这两出戏,今天北国剧社给呈现出来了”。北国剧社的硕果远不止于此。2000年,《爱的牺牲》获得了第八届中国人口文化奖;在中国话剧1907-2007年百年展览时,北师大的北国剧社成为唯一一个占据整版的校园剧社。
  在黄会林和绍武的带领下,北国剧社师生通过不懈的奋斗和独特的气魄为中国大学生戏剧和中国戏剧创造了诸多不可能的新局面。北国剧社并不是自娱自乐的文化活动,而是教育界、文化界、戏剧界公认的品牌。它的特点就在于知行合一,将教学改革与学科建设紧密结合。于教育中发展戏剧,于戏剧中弘扬教育。它是属于北师大的独一无二的文化符号。
  曹禺先生为北国剧社题词道,“大道本无我,青春长与君”。时至今日,蓬勃的年轻一辈仍然在这里排练和演出,欢笑和汗水依然存在。
  聚散皆是戏,不老北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