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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芳之华”

炙热的七月,屋子里闷热得让人透不过气,一台小小的风扇耷拉着脑袋,吱吱呀呀地旋转着。 “爸, 薇姐和峰哥两个年纪还那么小就准备结婚了。这也太早了吧?” 我夹了一筷子母亲面前的蒜苔, 对父亲说。 “是啊, 按现在来看,23 岁确实早了。 ” 父亲摇了摇头。

“我 23 岁的时候,你都4 岁了!” 母亲的声音, 让闷热的空气突然沉寂下来,就连时钟的指针都像害怕打破这不合时宜的寂静, 而放慢了转动的步伐, 只有风扇还在静静地唱着 “独角戏” 。

母亲生我那年是 19岁。这个年纪,或许应该坐在报告厅里聆听大学教授激情澎湃的演讲, 或许应该学着去打扮镜子里懵懂的自己,又或许应该和挚友一起来一次疯狂的旅行……这大概才是19岁真正的样子———一个逐渐摆脱依赖走向独立的年纪,一个理性慢慢超越感性的年纪。

可是,上帝在广施恩泽的时候,似乎忘记了一个人———我的母亲。她尚未体会到 19岁应有的滋味,就从一个懵懂少女直接跨进了女人的行列。

仔细想来,我对母亲记忆的起点就是她眼角的泪珠。那时的母亲也只不过二十来岁,围绕她的除了干不完的家务,还有一个不听话的孩子。我无法想象, 假如现在的我去挑战这样的局面, 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随着年龄增长, 我会害怕和母亲一起出门, 因为耳边总是萦绕着 “真像一对姐妹啊” 这样的话。我害怕别人问起母亲的年龄。在我心里, 19 岁不应该是一对母女的正常年龄差。每当听到别人说 “你妈妈真年轻” 的时候,我都会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野兽, 带着稚嫩的声音回击道: “我妈妈一点儿也不年轻, 她都有白头发啦!” 现在想想, 那时的母亲也才 30 不到,怎么就已经有了白发?我真是为当时的幼稚感到羞愧。

考上大学后,我第一次离开家,孤身前往一个向往而又未知的城市。我自以为这是解脱, 却没有料到这次远行以两行热泪拉开了序幕。上车的时候, 我手上、 肩上都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包,身上已没有空余的地方。望着眼前拥挤的人群,我发现自己竟如此渺小。这时, 我仿佛感到有一股磁力吸引我望向身后。透明的玻璃窗外, 母亲踮着脚, 正焦急地四处张望。我冲着母亲的方向挥动手臂。母亲终于看到了我,冲我挥了挥手, 嘴巴里还念念有词。我不知道母亲当时说了些什么,但我感受到了她的牵挂,眼泪再也抑制不住, 迸出了眼眶。此刻, 虽然我和母亲之间隔了密集的人群和一层透明的玻璃,但我的眼里只剩下她的身影。

火车吐着白烟,缓缓开动, 驶向远方。当我再次踏上回家的那辆绿皮火车, 已经时隔一年了。不过, 家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书桌还是放在靠窗户的角落,那缕亲切的阳光依旧刚好照射在书桌中间。变了的,只是妹妹一下长高了, 母亲老去了, 那台吱呀旋转的小风扇已经 “光荣退休” 。

后来听妹妹说,在我离开家的那段日子里,母亲曾不止一次背着家人抹过眼泪。母亲给予我的爱, 正如缓缓流淌的溪水, 绵长而又寂静。

母亲的名字里有一个字———“芳” 。芳华、 芳容、 芳草……这是多么美好的词语!遗憾的是, 为儿女操劳这么多年,母亲并未好好享受她自己的 “芳之华” 。

(作者为商学院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