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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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中无法承受之重


  “妈妈的心是狠的,可是钱更狠。”——老舍女儿与妈妈的心灵是相通的,多数妈妈爱女儿胜过生命。然而,“慈母爱子,非为报也”这一看似古往今来颠扑不破的真理,却在文学的镜像世界中一次次呈现出破碎的面孔,无论是法国、日本,还是中国,在贫困的威逼利诱下,所谓的慈母面具被一次次地撕裂开来。
  一、杜拉斯《情人》:绝望亲情中的无望爱情陈丹青说过,犯忌的事,做起来才有意思。
  贫穷不是忌讳,是一只烫手的山芋。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却总有人要被狠狠地烫一辈子,不怎么着,也得烫一阵子。十五岁的她生于贫困之中,长于孤立之围,幼年丧父,长兄在上,拮据紧巴的生活过早地催生了她的成熟。
  “她也渐渐长大了,她今后也许可能懂得这样一家人怎样才会有钱收进。正是这个原因,母亲才允许她的孩子出门打扮得像个小娼妇似的。”于是,她在本该享受童年的欢乐之时,却居然已经懂得如何叫注意她的人去注意她所注意的钱,对此,她的母亲,脸上却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即便是后来她在寄宿学校中被老师通报未能按时晚归就寝,“善解人意”的母亲也巧妙地为女儿的养家糊口编纂着天衣无缝的借口。面对她的北方情人,母亲和两个哥哥一直未正眼相视。在他们看来,她的情人不过是家里的一张任性支票罢了,只需注意支票面值的大小,尽情地挥霍享用就是,而持有者是谁,从不是他们关心的话题。
  女儿是母亲的经济来源,这份来得不清不楚的收入,母亲是肯定并赞许的。无论女儿究竟爱与不爱,无论白人还是有色人种,能给家里带来好处的女儿就是有用的。
  她不爱他,为了金钱,为了母亲,她却只能选择他。
  二、东野圭吾《白夜行》:母碍注目中的娈童癖对十二三岁的西本雪穗来说,母亲西本文代的爱无疑构成了对自己的碍。
  她们没有选择贫困的生活,但贫困的生活选择了她们。在孤苦难捱的日子里,出卖女儿成为了西本文代身为人母的妥协之策。
  于是,西本文代心安理得地做着关于女儿的肉体交易。雪穗冰雪聪明,又长得乖巧可爱,这般绝佳尤物终于被几只恶臭的苍蝇盯上了。无论是当铺五十多岁的老板桐原洋介还是四十多岁的送货员山本寺崎,只要与西本文代进行金钱交易,便可以获得雪穗的肉体。于街坊看来,只当是守了活寡的文代生活不检点,但只有幼小的雪穗知道,是妈妈用出卖女儿维持着惨淡的生活。雪穗无力反抗施暴者,也无法拒绝母亲对自己的伤害,只能选择隐忍,直到时机成熟时,为母亲的自杀助力。
  弑母天之大逆,然而,出卖女儿成全老男人的娈童癖罪过难道还小吗?
  多年以后,在面对美佳被强暴时,雪穗回忆了自己的曾经:在她的生命中,那样猥亵自己的人不只有一个。也正因为幼年母碍透视下的阴影,使得西本雪穗一直处于一种暗夜独行的生活之中。
  爱之深,恨之切。无爱之大碍,雪穗对这世界恨得冰冷。
  三、老舍《月牙儿》:无法承重的母女“她是我的妈妈,又不是我的妈妈,我们母女之间隔着一层用穷做成的障碍。”贫困活生生地把相依为命的娘儿俩追赶得无处可逃。为了嘴,无计可施的娘儿俩得受着一切的苦楚,仿佛她们身上除了一张嘴,什么都没有。
  贫穷本没有错,可错就错在人总是无法忍受金钱的奴役。“钱比人更厉害一些,人若是兽,钱就是兽的胆子”,肚子饿是最大的真理,生活总会从容地逼良为娼。
  对于母亲出卖肉身挣钱的耻辱生活,直叫女儿哆嗦。可是,如果没有这份来源,她们的生活无所依靠。色衰而爱弛,母亲是懂得的。
  “假若我真爱她呢,妈妈说,我应该帮助她。不然呢,她不能再管我了。她说的很清楚‘我已经快老了,再过两年,想白叫人要也没人要了’。”而这般直白的劝说,女儿是退缩的。
  分离,告别,母女二人决绝。
  然而,当初始终无法认同母亲的女儿终究踏上了母亲的道路,并过得习惯且从容。
  在贫困面前,金钱成为了独一无二的王者。被迫求生的,除了母亲,还有被母亲说服从娼的女儿。在母亲身上,无法感受温暖,却硬生生地被强加了哆嗦的挣钱之道。
  贫穷,成为《月牙儿》中娘儿俩的无形障碍,而最终同沦为娼的生活,是因为爱还是为碍,不得而知。
  终究是贫穷困住了母亲,让爱变得无能。无论是《情人》,还是《白夜行》,还是《月牙儿》,其间的母亲无一例外地把女儿推入了火坑之中。当母爱成为母碍,人生中也便多了一份生命中无法承受之重,叹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