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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里的童年

  老屋是极旧的,鱼鳞的瓦房上长满青苔,黄泥做的墙壁粉尘脱落,两扇略显笨重的大门也亦是油漆斑驳,绽开一条条深浅不一的裂缝。从我记事开始,我就与祖父、妈妈一同住在这栋屋子里,它承载了我整个童年。  “祖父,我放学回来啦!”  “呦,小馋猫回来啦,快去西厢房寻吃的去,今天你妈妈去集市上买了些点心,邻居家的二胖奶奶提了两篮柿子,快去快去,不然你妈妈从你大婶家回来,可就没你的东西吃喽。”  我傻乎乎地笑着,用力点点头,一溜烟跑了,还不忘回头冲坐在二门门槛上的祖父比个鬼脸,做出一个你最机智的手势。  祖父最喜欢我俏皮可爱的样子,他很宠我,也很疼我,记得有一次我淘气,拿着刀锯锯了外院的一棵香椿树,我其实没想那么多,只因树上的知了吵了我午睡,当时我能想到的最有效法子就是锯了香椿树,只有这样才能解我心头之恨。事实上我真的这样做了,妈妈看到后气到爆炸,竭斯底里地冲我吼,就当我以为天快塌了的时候,祖父出现了,他拿着胳膊粗细的棍子挡在我的前面,冲着妈妈就是劈头盖脸地一顿臭骂,好像在他眼里我做什么都是对的,我犯得所有错误都可以被包容被原谅。后来他还安慰我说:“树还会长的,就像我的重孙女一样,你们一起长大,长成参天大树。”后来我才知道,那棵香椿树是祖父亲手种下的,而且是他最喜欢的一棵树,而我就那样没心没肺地锯了它。  就这样,在祖父地陪伴下我渡过了我人生当中最肆无忌惮,最无忧无虑的几年,我一度以为我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可幸福来的太快走的也太快,就像盛夏的泡沫,总是脆弱易碎的,终于,七年级的某一天,它彻底地碎了。  周五傍晚,一切是那么得平常又是那么得不平常,我像往常一样回家,满心欢喜地准备与祖父分享我这一周的趣闻轶事,可推开门的那一刹那,我懵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将二门围的水泄不通,门口两边站着几个鼓手,他们悲怆的喇叭声震得我头皮发麻,我的脑袋顿时轰的一声就炸了。那一刻我仿佛失去了知觉,连眼泪都抛弃了我,始终不肯落下来。我木讷地走入人群,丝毫不顾及别人异样地眼光,直直地走进堂屋,寻找我的祖父,终于我看到了他,可他这次并没有坐在马扎上悠闲地喝茶,而是睡在堂屋的板床上,没有灵魂地睡在那里。我想再看他一眼,想再拉一拉他的袖口,想再冲他撒一次娇,吵醒睡梦中的他。不!我什么都不想了,我只想抱着他,就一下下,一下下就好。我还没有跟他说再见,我还有好多话没来得及跟他讲。祖父,在另一个世界里,你要好好的听话,要好好吃药,要坚持锻炼身体,这样才有力气等我再去折腾你,你千万不要忘了你还有一个总爱惹麻烦的重孙女,她很需要很需要你的庇护……想到这些,我的脑子已是一片空白,我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也不记得是谁将我抱走的,我又是在哪个房间里哭了一夜,最后回到我的新家。  爸爸是瓦匠,所以新家被爸爸装潢的很好,与破旧的老屋相比,我住的格外舒适,但是它却没有老屋的那种厚重感,所以每每午夜梦回,我总能在睡梦中看到祖父的影子,当年的老屋,还有当年生活的情景,祖父一直坐在老屋的门口,守候着老屋等我回家。  沧海桑田,世事变迁,随着时间的流转,老屋里的童年已渐行渐远,留给我的只剩下潮水般的记忆,等我再回到老屋时,已经是一片荒凉,大门上一把生锈了的铁锁,锁住了一屋子的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