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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戌杭州初雪


  据说明代有“晴西湖不如雨西湖,雨西湖不如月西湖,月西湖不如雪西湖”之说,尽管如此,从一般游人心理看,究竟还是晴西湖最招人,能够欣赏雨中、月下、雪时优雅的就少得多了。这从西湖十景、新十景只有一个“断桥残雪”,或者从历代西湖游记、诗词写雪景相对较少的事实,就可以知道。
  这回虽然是初雪,可下得真不算小,从前日傍晚开始飘雪花到昨夜,整整两夜一天,今早醒来看窗外,已是玉树琼枝、漫天皆白。想起前晚在屏峰上课时,学生推窗看到外面飘雪,兴奋地告诉:
  “老师,在你的课上看到了今年第一场雪!”果然,课后我是冒雪驾车回之江的。第二天,看到雪继续飘,竟兴冲冲迎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外出了,少年之心犹在!
  外出,其实也有先去城站退一张车票的小事,然小事办妥,就立马坐上去灵隐的7路公交车了。或许第一场雪总会给人们带来特别的新鲜感和兴奋感,车到湖滨的少年宫站,就看到等车的老老少少颇有不少,车过断桥,更看到桥上密密麻麻的往来者。而我原想去孤山寻访几处古人遗迹的,就在新新饭店下了车,过马路到湖滨,绕过西泠桥沿孤山西北侧而行。
  孤山是杭州最小的山,却又是西湖最大的岛,也是杭州最天然的历史博物馆,南宋以前就有“柏堂、竹阁、四照阁、巢居阁、林处士庐”诸名胜,至南宋又在孤山上建起了规模宏大的西太一宫,可惜这一切到元代皆毁掉了。现在能看到的旧建筑,最早也是清代的,中间也历经毁损与重建,如文澜阁、西湖天下景、西泠印社诸盛景,而浙江博物馆、浙江图书馆、国立西湖艺专、中山公园与中山纪念亭,就都是民国留下的旧物了。
  十数年前初来杭州时,我到孤山寻访苏曼殊墓塔而不得,只在一个小树林中看到“苏曼殊墓遗址”的牌子。为此我又循历史线索到龙井路上鸡笼山寻找,也是无果而返,现在的墓塔是后来依据墓塔原样缩小复建的。这且不说,但说这回冒雪来孤山先后路过的则除了曼殊墓塔之外,还有山坡上的中山纪念亭、惠兴女士墓址,山坡下临湖的放鹤亭和林处士墓是紧挨着的,我好像第一次看到放鹤亭内巨大的康熙御笔《舞鹤赋》,冷雪中只有一个老者把腿架在木栏杆上练功,隔了湖从亭子里往北看,葛岭被浓浓的雪雾笼罩着。
  放鹤亭右侧池中有梅鹤台,再往右是纪念晚清杭州知府林启而建的林社,里面甚冷清,一个值班者孤单单坐在最里面的工作台内,旁边摞着不少旧书刊,标明“每本五元”,洗手间也标明“仅供内部使用”。但林启实在是一位对杭州文化有大贡献的好官,求是书院、蚕学馆就都是他在任期间兴建的,难怪死后被杭人留葬于此地。找来找去,没有明代冯小青墓的标记,只好绕过鲁迅塑像再从正北面上山,慢慢就“发现”了山崖石壁上吴昌硕题写的“唐孤山寺沙门袆惠皎刻法华经处”摩崖,以及不知什么人题刻的小篆“西湖”二字。再往前走,就是原清皇行宫一部分的御花园了,西湖天下景亭的楹联最有名,道是:
  水水山山处处明明秀秀晴晴雨雨时时好好奇奇出来,就是中山公园正门、文澜阁、楼外楼、西泠印社、俞楼,这些从前都熟悉,也就不再驻足,径直走出雪落即化的西泠桥头,又去登葛岭了。不过,在西泠桥最高处,我还是略作停留,拍了一张北望宝石山上保俶塔的雪景照片。
  来杭的外地人只知道北山路,却不知北山路与葛岭之间实际还有一条葛岭路,因为不为所知,故而分外僻静。从玛瑙寺东侧的抱朴道院山门入山,先温习一下山门两侧的楹联:“初阳台由此上达;抱朴庐亦可旁通。”另一则为:“点缀名山,有勾漏丹砂著色;登临绝顶,看扶桑旭日来朝。”走在上山的石级上,雪还在不紧不慢地飘着,上山下山的人不少,脖子上挂着大相机的也不断遇到,而我只能用手机东拍一张,西拍一张,聊作记录。一片红黄绿三色俱全的五角枫叶落在白白的雪地上,我用手机留下了她的艳丽。
  走过道院,折入山林,一会儿就看到磴道尽头的初阳台了。这初阳台,本来应该是早起迓日的最佳地点,而我几次都不是奔着日出来的,上次是雨,这回是雪,第一次是十多年前从栖霞岭四百礑那儿上来的,也不是早晨。希望下次起个大早再来,以使名副其实。
  初阳台是葛岭最高处,从这儿往东北去是宝石山,往西南下了四百礑就是岳庙,往西下去是紫阳洞和栖霞岭,往西北下山则是黄龙洞。为了到浙图还一本书,我就经牛皋墓、白沙泉从黄龙洞出了山。累了,饿了,浙图也不想再进去,就在门口自动还书处把书递了,转身到马路对过黄龙中心的陕西面馆点了一份羊肉扯面,一边吃,一边歇脚。
  等吃完出来于浙大附中乘上318路回程时,天色已晚,灯光亮起,那飘飘洒洒的雪在灯光下,飞舞得更欢快了。十二月九日,十二月十九日,杭州午山。